罗修(趣说湖湘（十三）刘墉裁《永乐大典》“余纸”作书赠罗修源)

编者按潇湘晨报时间线版面推出 " 趣说湖湘 " 专栏。专栏内容选自 2020 年一季度 " 湘版好书 "《湖湘世家 · 鼓磉洲罗氏》，作者为罗氏第二十代传人、广州大学教授罗宏。罗宏教授对书里的内容进行了重新整理，以鼓磉洲罗氏家族为线索，更加生动有趣地解读湖湘文化。

文 / 罗宏

罗修源，20 岁中进士，在清代科举史上是不是创纪录不敢说，但在清代湖南科举史上算第一人还是有把握的。进士后他一年四迁，还成为撰修《四库全书》的提调官，年纪不过 20 多岁，可见其才学过人。也正因为如此，他与朝中一流的大文人刘墉、纪晓岚、翁方纲等便有了密切往来。尤其刘墉，是罗典师弟，论学辈，是罗修源的叔祖，对罗修源更多了一份亲近。刘墉是清代大书法家，罗修源书法也不错，共同的志趣，自然便发生了罗修源向刘墉求字的事。

当时正是整理《永乐大典》遗书之时，刘墉就顺手裁下《永乐大典》遗书的空白页，即所谓 " 余纸 "，挥毫作小幅书赠送罗修源。不知内情，以为刘墉此举有些敷衍轻率，其实是很高待遇。因为《永乐大典》用书的纸张是很名贵的皇家专用纸，民间基本没有。而且这些所谓 " 余纸 " 早被乾隆皇帝盯上，不许私自裁用，只有皇帝批准，才能作为御赐的奖励获得。史料记载，作为《四库全书》总裁官才获赐这种御赐 " 余纸 " 一百页左右，一般撰修只能羡慕不已。还有一个内情，以风雅著称的乾隆盯上了《永乐大典》遗书中的空白页，是用来仿造号称纸中珍品的宋代藏经纸，供自己书写重要文字时专用，据说派专人裁下了这种 " 余纸 " 数千页，十分珍爱，赐给臣下的，都是 " 余纸 " 中的次品。刘墉居然利用副总裁官的职务之便，自作主张，裁《永乐大典》" 余纸 " 作书赠罗修源，实在非同小可。于是，刘墉用《永乐大典》" 余纸 " 作书赠罗修源就成了士林佳话。曾国藩在咸丰八年（1858）六月十一日记中，特别记载了此事：" 是日，见刘文清公所书小幅，罗碧泉先生所求，系用《永乐大典》副页纸。文清谓其古色而无火气。余在翰林院敬一亭所见《永乐大典》。其纸较此色更白，不知何故？"

其实，刘墉作书赠罗修源，不止一次，罗修源堂侄罗汝怀还记下了一件事，涉及刘墉和其父刘统勋分别赠书给罗典与罗修源的趣话，更有意思：" 乾隆三十六年辛卯，诸城刘文正公统勋总裁春闱。族曾大父慎斋鸿胪，时官御史，充监试。文正用印题剩纸缩临《兰亭序》赠之。跋其后曰：‘归贻令嗣，使知七十三岁老人不自闲旷，青年力学者可不惜分阴乎？’后癸卯顺天秋闱，刘文清公墉典试事，从父碧泉学士，时为编修，充分校。因沿文正故事求得文清书。文清跋后云：‘十二年间交旧会合之际，两家文字因缘，后先相继。有如此者诚为罕观。’是时，大兴翁覃溪先生为副考，日与文清对案作书临禊帖。从父合装成卷。覃溪额曰：‘奎垣欣遇取帖中，欣于所遇义也。’ "

这段趣话，不仅显示刘统勋父子与罗典祖孙的世交情谊深厚，还涉及罗修源另一位好友，也是清代大书家翁方纲。这翁方纲和刘墉，还有两位皇族，乾隆的第十一子永瑆、两江总督铁保，并称为清代书法四大家。癸卯顺天乡试，刘墉是主考官，翁方纲是副考官，罗修源是同考官，仅从这次乡试看，他们可以说是合作同事，但刘墉和翁方纲都是前辈，刘墉当时 64 岁，翁方纲当时 50 岁，罗修源才 31 岁。论资格和名气，他们都比罗大得多，却都欣然给罗修源留下了墨宝，显然罗修源和他们不仅是以同僚相交，还得有相应的才学底蕴令人垂青才行。刘墉就不用说了，我们说说翁方纲和罗修源的交集。

翁方纲论年龄要大罗修源 20 岁，乾隆十七年进士，也是罗典这一代人，文学上则是 " 肌理派 " 宗师，还是书法、金石、收藏大家，却和罗修源是忘年交，从翁方纲题赠给罗修源的墨宝看，还尊称罗为先生，要是罗修源没有才学底蕴，这是断不可能的。沈津编撰的《翁方纲年谱》中，有多处翁方纲和罗修源以金石文字相切磋的纪录。其中一则是翁方纲的自述：" 今年正月，与莫韵亭编修、罗碧泉吉士同观书画于琉璃厂书肆。见张文敏临米芾《天马赋》一卷。碧泉酬以恒值，书肆主人弗与也。碧泉以讯属所值若何？余谓此未必是文敏笔，于此帖之妙尚未尽得也。碧泉因嘱余为临一通，而书肆主人颇不悦，怨嗟久之，是日各归。"

从这些记载看，罗修源的才学底蕴是颇受世人敬重的。罗汝怀还有记载说，罗修源 " 生平嗜古书名拓，自与四库馆编校以后，藏贮益富，盖典质服物以得之者为多。时翁阁学方纲以鉴赏自负，特与公善，日以金石文字相往复，亦时有所质证也。所为古今体诗辄不存稿，多为人持去。汝怀搜之故纸，得三书首而已。殆不欲仅以词章自见也。所著存者有《湘烟书屋试帖》一卷，汝怀汇辑为《悔不读书斋赋抄》一卷，于山川道里阨塞胜迹古碑，皆考核精采，惜残劂过半 "。

时至今日，我们还可以在书画市场上得见罗修源遗传的墨宝，包括翁方纲题赠给罗修源的文墨。称其为大家，并不夸张。可惜罗修源的年寿不永，44 岁就去世了，而且他死得很神秘，所以其诗文墨宝也失散严重。邓显鹤的《沅湘耆旧集》，专门收集散失于民间的湖湘诗文，仅收存七首罗修源的诗歌遗作，以至于感慨地说：" 学士博学多通，雅尚气节。睿庙在潜邸时，阴识其人，及即位，将大用而遽卒……诗集散失 . 其从子汝怀搜辑数首寄余 , 且撰状乞铭。迟之久而尚未得为也，老懒荒废 , 惭负其有极耶 !" 因此，后人对他的了解也就很有限。至于他为什么神秘去世，又是另一个话题，另文再说。

【来源：潇湘晨报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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