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林(老林（小小说）)

老林破天荒地提前5分钟下班。因为再过半个时辰，他的大孙子十岁大庆即将开始。老林瞄了一眼手机，时钟正指在晚5点25分，再过5分钟，是下班高峰，老林要错开这个点，好按时赶向市里的幸福大酒店。哪曾想，他的旧车哪是新车对手，不一会儿，还是被后续下班的车追上。车至半路，老林不得不环顾一下前后左右情况，清一色的下班车辆你追我赶，车紧挨着车，车接着车，老林的车被围得水泄不通。老林无奈地“唉”了一声，只有乖乖地跟着他人的车屁股缓慢爬行。

尽管如此，老林的心早已经飞向幸福大酒店，眼前好似看到宾客济济一堂的情景。“啊！日子过得飞快，孙子都十岁了。”老林无不春风满面，准备好好陪亲朋好友喝上一盅，哪怕醉一回也值，特别为远道而来的亲家以酒表衷心。一路上老林像过电影一样，把孙子每个成长细节回放……突然，天际传来一声闷雷，硬把老林从回忆中拉了回来。老林是厂变电所所长，雷雨是变电所的天敌，出于职业的缘故，老林不管心头上有多少事搁着，凡听到这种声音，他无论如何先得泊车，抬头望天际，仔细察看一番天气走势。“不好！有狂风暴雨来袭！”

老林顿时感到周身麻凉，“怎么办？”顿时，老林心里比鞭抽还难耐。“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。”老林要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，他绝对不会拖泥带水的想这想那，会二话不说调转车头，往厂里跑。可今天毕竟是特别日子，这怎不叫他左右为难、拿不定主意啊。这边孙子生日庆典宴在即，那边一旦狂风雷雨大作，变电所离不开他。老林心里有一片明镜，狂风雷雨对变电所的破坏性是可想而知的，因雷电引起跳闸，一年还少吗？给厂里造成的损失大小不等，如果及时合闸，损失会降到最低程度，要是因为客观原因延误合闸，那么损失就惨了，几百万元就像流水一样无情跑掉。

可是，调回车头，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孙子庆典重要？老林真的开始犹豫不决，拿不定主意。这边孙子的生日十年一次的大庆，机不可失，失不再来。不回厂，今天当班，是几个新手；万一跳闸，他们无力应对，那损失真惨了。上千人的大厂，人人上船望船浮，都期盼有一碗安稳饭吃。老林想到这些，今天公事大于私事。即刻，老林调转了车头，尽管心里是多么的不舍。在危急关头，老林向变电所骑去。老林骑得越快，头顶乌云追得越快。“快，快，快！”老林催促自己。

这一快，可把老林坑苦了，电瓶怼上了路边的巨石，车身一歪，把老林甩出几米远的沟里。老林这时顾不了身上的痛，心里想：只要车不坏就好。他翻身上车，车子又像箭一样射出。“林所长，你身上全湿透了，用毛巾擦一把吧！”小李把干毛巾递给了老林，关切地说。其实老林那顾得了这些，他把小李递给的毛扔在一边，说道：“小李，小刘，小王大家听好，暴风聚雨来袭，立马启动三级应急预案。”“雷电如同无情的豺狼，肆无忌惮。每年因为雷电跳闸，造成经济损失的巨大，大家一定严阵以待，认真监盘。”老林坐下来，目不转睛看在表盘上。

这时，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像机关枪“哒哒哒”响个不停，老林瞄了一眼，是老伴打来的。这时老伴的电话，不说也知道，本来这种场面是不能分心的，但今天特殊，也想向老伴说明一下，自己现在的处境，所以老林按下了接听键。“喂，有话快讲，我这边忙着呢。”老林对着手机说。“老头子，看看现在几点了。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儿，也该放一放，今天是什么日子？”手机里传来老伴的声音。

老林何尝不想按时参加孙子十周岁庆典啊，可是，这是老天跟自己过不去，有啥办法！老林很想耐心细致地和老伴解释今天情况的特殊，他只能长话短说：“今晚可能要迟点回来，羊羊生日，你们先搞着。”“老头子，平时你把自己都卖给了厂，我都认了，可是，今天你无论如何你也要按时回来，不然我和你没完。”老伴下了最后通牒。

老林觉得老伴是个难缠货：“老伴，今天真的没有余地了，我走不了！”“孙子的外公外婆千里迢迢赶来，你这个当爷爷的，近在咫尺，有何找理由不参加？”老林被老伴这一手，呛得够呛。对呀！亲家从山东专门赶来，为孙子过生日，而自己却因为雷雨不参加，能解释通吗？矛盾再一次压着老林。最后，老林还是想到自己是责任所在。老伴还在唠叨没有完，说老林的风凉话：“厂里工作忙，离不开，你是董事长，还是总经理？”老伴越说气势越高，话锋何止愤怒，就是钢枪钢刀，字字见血。“变电所没有你，地球就不转了。”“……”“死老头子，怎么不吭声了，哑巴了，还是耳聋了？”老林被呛得直咬牙，压根儿不想和老伴瞎啰嗦。

还没等老伴把话说完，老林拍地一声把手机给挂了。为了不给老伴反扑机会，老林一不做，二不休，干脆把手机关了，省得和她咬舌头。雷声越来越近，越密集，越恐怖，配电柜上仪表盘指针出现了不正常的抖动。老林两只眼睛死死盯着，一刻不走神。突然，厂变电所上空一声巨响，只看到仪表盘指针向一个方向打到底，紧接着好像变电所传出“哗啦”的声音，全厂机声哑巴了。

经验不足的小李慌了神！王三也乱了方寸！只有小刘按照预案的分工，冲进瓢泼大雨，飞向厂变捡查。老林当机立断，带着小李跑进开关室，确认531线路没有电指示，203线路自投尚未成功。检查结果，203进线开关柜因机械问题没有合上，老林迅速调上备用开关柜，一气呵成。

小李按老林要求，认真查各处线。小王按老林要求，把守控制室，正拨通上一级变电站专线。“喂，你好，我是c变电所值班员小王，531线估计什么时候来电？好、好、好的！”他一边听电话，一边做好详细运行记录。这时，老林赶回控制室，拿起电话通知各车间分厂：电已送出，请运行生产。这个停送电只化费3分钟时间，以最快速度抢得最小损失。雷雨还没有全过去，老林只有坚守在变电所的阵地上，他好像是战场打红了眼的勇士，越战越勇。雨停了，风过去，雷声没有了。雨后的小城夜色格外的迷人，老林长长出了一口气，当他兴冲冲跑到幸福大酒店门口时，服务员们已经开始准备打烊了。

作者筒介：姜炳新，浙江省江山市人，现住上海市嘉定，一九八九年从部队转业地方，中共党员，曾在网络上和地方报刊上发表过上百篇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