穷寇勿迫(三国史鉴：原汁原味真实三国史第三回1)

第三回1

杀宦官二袁逞威

引豺狼董卓进京

董卓，字仲颖，陇西 临洮人也。性粗猛有谋，少好侠，尝游羌中，尽与诸豪帅相结。后归耕于野，而豪帅有来从之者，卓为杀耕牛与共宴乐。豪帅感其意，归相敛得杂畜千余头以遗之。卓有才武，膂力过人，双带两鞬，（鞬（jiān）：马上盛弓矢的器具。）左右骑射，为羌胡所畏。桓帝末，以六郡良家子为羽林郎。从中郎将张奂为军司马，征并州有功，拜郎中，赠缣九千匹，（缣（jiān）：细绢。）卓悉以分于吏士，无所留。迁广武令、蜀郡北部都尉、西域戊己校尉，（戊己：土的代称；古代以十天干配五方，戊、己属中央，于五行属土，故名。汉元帝时始置戊己校尉，掌汉朝在西域驻军的屯田事务。）坐事免。征拜并州刺史、河东太守。黄巾起，拜东中郎将，代卢植击张角，军败抵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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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平二年，拜卓为破虏将军，从车骑将军南阳 张温西讨边章、韩遂。温以诏书召卓，卓良久乃诣温。温责让卓，卓应对不顺。参军吴郡 孙坚时在坐，前耳语谓温曰：“卓不怖罪，而鸱张大语，（鸱（chī）：即鹞鹰；鸱张：如鸱张翼，比喻猖狂、嚣张。）宜以召不时至，陈军法斩之。”温曰：“卓素著威名于河 陇之间，（河：河水，即今黄河。汉时河流皆称“水”，如长江称“江水”，淮河称“淮水”，汉江称“汉水”，等等。陇：陇山，即今六盘山。河、陇：指代凉州。）今日杀之，西行无依。”坚曰：“明公亲率王师，威震天下，何赖于卓！观卓所言，不假明公，轻上无礼，一罪也；章、遂跋扈经年，当以时进讨，而卓云未可，沮军疑众，二罪也；卓受任无功，应召稽留，而轩昂自高，（轩：车前高后低，车向上仰；轩昂：高傲貌。）三罪也。古之名将仗钺临众，（钺：一种大斧，是军队中重要的礼器。君主授予出征主将钺，即表示授予主将诛杀军中触犯军令将士之权。）未有不断斩以示威者也。今明公垂意于卓，不即加诛，亏损威刑，于是在矣！”温不忍发，乃曰：“君且还，卓将疑人。”坚因起出。卓深恨温。（为董卓杀张温张本。）温遣卓讨先零 羌，诸军皆败，卓独全众而还，屯住扶风。

船山先生评曰：孙坚之欲诛董卓也，张廷珪之欲杀安禄山也，（张廷珪应为张九龄或张守珪之误。唐开元二十四年（736年），安禄山讨契丹失利，范阳节度使张守珪奏请依律斩之，时中书令张九龄亦奏请斩之，唐玄宗惜其勇，但令免官。）论者惜其不果而终以长乱。张让等为蟊贼于中，（蟊（máo）：吃苗根的害虫；蟊贼：危害社会的坏人。）李林甫、杨国忠相继朘削于国，（李林甫在唐玄宗开元、天宝年间为相十九年，李林甫死后，杨国忠为相，二人阻塞言路，打击异己，败坏朝政。）微卓而汉必亡，（微：无，没有。）微禄山而唐必乱。夫岂二竖之果足以移天而沸海乎？何进不召卓而卓何逞？玄宗不宠禄山而禄山何藉？逆未著而以疑杀人，且不胜其杀矣。是故，后事之论，惩其末而弗戒其本，（弗：不。）智者所弗尚也。

白话试译：孙坚想要杀死董卓，张廷珪想要杀死安禄山，议论的人都为他们没有取得结果、最终助长了天下大乱而感到惋惜。汉朝的宦官张让等作为国家的大贼居于宫中，唐朝的奸相李林甫、杨国忠相继败坏国家。所以，即使没有董卓，汉朝也必定灭亡；即使没有安禄山，唐朝也必定大乱。难道董卓、安禄山这两个恶贼真的有使天挪移、使海沸腾的功夫吗？何进不召董卓进京，董卓怎么会有机会逞凶？唐玄宗如果不宠信安禄山，安禄山又凭什么反叛呢？如果叛逆并没有显露出来，就因为怀疑而杀人，那就杀不胜杀了。所以，后来关于这些事的议论，只是吸取枝末的教训，而没有从根本上得到借鉴，有智慧的人是不会崇尚这种行为的。

中平五年，十一月，王国围陈仓。诏拜皇甫嵩为左将军，卓为前将军，嵩督卓，合兵四万人以拒之。卓谓嵩曰：“智者不后时，勇者不留决。速救则城全，不救则城灭，全灭之势在于此也。”嵩曰：“不然，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。（语出《孙子兵法·谋攻篇》：“百战百胜，非善之善者也；不战而屈人之兵，善之善者也。”）是以先为不可胜，以待敌之可胜。不可胜在我，可胜在彼。（语出《孙子兵法·形篇》：“昔之善战者，先为不可胜，以待敌之可胜。不可胜在己，可胜在敌。”）彼守不足，我攻有余。有余者动于九天之上，不足者陷于九地之下。（语出《孙子兵法·形篇》：“不可胜者，守也；可胜者，攻也。守则不足，攻则有余。善守者，藏于九地之下；善攻者，动于九天之上。”）今陈仓虽小，城守固备，非九地之陷也；王国虽强，而攻我之所不救，非九天之势也。夫势非九天，攻者受害；陷非九地，守之不拔。国今已陷受害之地，而陈仓保不拔之城，攻陈仓不下，其众必疲，疲而击之，我可不烦动众，而取全胜之功，将何救焉！”国围攻陈仓八十余日不下，解围去。嵩进兵击之。卓曰：“不可！《兵法》：‘穷寇勿追，归众勿迫。’（语出《孙子兵法·军争篇》：“归师勿遏，围师必阙，穷寇勿迫；此用兵之法也。”）今我追国，是迫归众、追穷寇也。困兽犹斗，况大众乎！”嵩曰：“不然。前吾不击，避其锐也；今而击之，待其衰也；所击疲师，非归众也；国众且走，莫有斗志，非穷寇也。以锐击疲，以整击乱，破之必矣！”遂独进击之，使卓为后拒，连战，大破之，斩首万余级。卓大惭恨，由是与嵩有隙。（为董卓召皇甫嵩进京辱之张本。）韩遂等废国，劫故信都令汉阳 阎忠使督统诸部。忠病死，遂等稍争权利，更相杀害，其势遂衰。